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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县建学记景定四年 南宋 · 杨巽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六、《景定建康志》卷三○
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三代之学莫备于周,周之制,自比闾族党以达州乡国都,莫不有学。
学莫不有师。
凡属民读法、乡饮、乡射以至于六德、六行、五礼、六乐,无非教以人伦,使有亲有义,有序有别有信,各得以尽其分焉。
民化俗成,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者,此也。
世降而秦坏田制,燔诗书,周家法度历汉唐不能复。
天开我宋,仪式刑三代之典,建国君民以教学为先。
建隆三年诏修学,乾兴元年兖州立学,皇祐四年藩镇立学,庆历四年州县皆立学。
县有学,实成周党庠术序之遗意。
江宁金陵附邑也,为江左望。
黉宇尚缺典,正朔欸谒,春秋奠祀,令佐率邑子附拜于郡庠,自庆历抵于今二百年矣。
假宫就师,熟视焉而莫之问。
番阳王君镗来长是邑,簿书期会之外,慨然以兴学自任。
莅官以来,凡可以撙节者,铢积寸累,是经是营。
及值主学置官,有师无学,非所以称上旨。
遂度地于县之北,鸠工市材,夙夜展力,士以此感奋,不劝而相。
留守文昌姚公闻而壮之,出金谷以溃于成。
皋如也,殿邃也,明伦堂旷如也。
廊翼为二,斋列为四,宿直有庐,前庑有位,像设礼器,靡不备严,士于是可以藏脩游息矣。
然则群居而教,不可无养也。
官无公田,不可经久也。
又得田若干亩,归于学,以继廪粟。
王君崇化善俗,恳恳焉为学校计者,不以代去而少衰。
继自今游于斯者,岂直弄笔以为名位计哉!
子职当共也,臣道当尽也,友当取端也,夫妇之道当知仪刑也,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
明之斯尽之,行之斯至之。
果能此道,尚庶几国家建学立师之意。
若夫务记览,工词章,而曰吾之学止于是,非王君所望于二三子。
景定四年月日,奉议郎、宣差充沿江制置使主管机宜文字杨巽记。
承议郎、特添差沿江制置使主管机宜文字杨同祖书,朝散郎、差充沿江制置使参议官赵时橐篆盖,宣教郎、知建康府江宁县主管劝农营田公事王镗立。
孔子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五、《唐宋名贤确论》卷二、《历代名贤确论》卷一五、《古文关键》卷二、《文章辨体》卷一一、《文编》卷二九、《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九九
鲁定公十二年孔子言于公曰:「臣无藏甲。
大夫无百雉之城」。
使仲由为季氏宰,将隳三都
于是叔孙氏先隳郈。
季氏将隳费,公山弗狃、叔孙辄率费人袭公,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
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二子奔齐。
遂隳费。
将隳成,公歛处父以成叛。
公围成,弗克。
或曰:殆哉,孔子之为政也,亦危而难成矣。
孔融曰:「古者王畿千里,寰内不以封建诸侯」。
曹操疑其论建渐广,遂杀
特言之耳,安能为哉。
以为天子有千里之畿,将不利己,故杀之不旋踵。
季氏亲逐昭公,公死于外,从公者皆不敢入,虽子家羁亦亡,季氏之忌克忮害如此,虽地势不及曹氏,然君臣相猜,盖不减也。
孔子安能以是时隳其名都,而出其藏甲也哉!
考于《春秋》,方是时,三桓虽若不悦,然莫能违孔子也。
以为孔子用事于鲁,得政与民,而三桓畏之欤?
季桓子之受女乐也,孔子能却之矣。
彼妇之口,可以出走,是孔子畏季氏,季氏不畏孔子也。
孔子盍姑修其政刑,以俟三桓之隙也哉?
苏子曰:此孔子之所以圣也。
盖田氏、六卿不服,则齐、晋无不亡之道
三桓不臣,则鲁无可治之理。
孔子之用于世,其政无急于此者矣。
晏婴者亦知之,曰:「田氏之僭,惟礼可以已之。
在礼,家施不及国,大夫不收公利」。
齐景公曰:「善哉。
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
能知之,而莫能为之。
非不贤也,其浩然之气,以直养而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不及孔、孟也。
孔子以羁旅之臣,得政期月,而能举治世之礼,以律亡国之臣,堕名都,出藏甲,而三桓不疑其害己,此必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矣。
孔子之圣,见于行事,至此为无疑也。
之用于齐也,久于孔子景公之信其臣也,愈于定公,而田氏之祸不少衰。
吾是以知孔子之难也。
孔子哀公十六年卒,十四年,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请讨之。
吾是以知孔子之欲治列国之君臣,使如《春秋》之法者,至于老且死而不忘也。
或曰:孔子哀公与三子之必不从,而以礼告也欤?
曰:否。
孔子实欲伐齐。
孔子既告公。
公曰:「鲁为齐弱久矣,子之伐之,将若之何」。
对曰:「陈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
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
此岂礼告而已哉!
哀公患三桓之偪,尝欲以越伐鲁而去之。
夫以蛮夷伐国,民不与也,皋如、出公之事,断可见矣。
岂若从孔子而伐齐乎?
若从孔子而伐齐,则凡所以胜齐之道孔子任之有馀矣。
既克田氏,则鲁之公室自张,三桓不治而自服矣。
孔子之志也。
按:郎本卷一三题作《孔子论》,赵刻《志林》作《论鲁三桓》。
江西奏便民五事状嘉定十三年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九、《西山文集》卷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七、《续宋宰辅编年录》卷八
臣检准庆元,诸监司守臣到任半年以上,各具便民五事开奏。
臣猥以驽劣,蒙恩擢守豫章,实兼江右帅事。
窃伏惟念,朝廷列置帅臣于诸道,以总统兵戎为职,时平无事,则欲其建威销萌,震警奸宄,使盗贼不敢窃取,一有警急,则整齐一道之众,惟上所使,若臂指然。
非如列郡守臣,独以莅狱讼,治财赋为称职也。
臣观大江之东,绵地数千里,其北则江州兴国,控扼江西,实当光、黄之冲;
其南则赣、吉、南安,林峒邃密,跨越三路,奸人亡命之所出没,自馀郡邑小民,亦皆轻悍好斗,杀人于货之盗,在在有之。
臣尝妄论,凡任帅职者皆当以治兵为先,而帅江右者尤当以治兵为急。
故自到官以来,凡事关军政,率不敢后。
然人情蹈常袭故,往往视为内地,语及武备则哂其不切,虑及江面则指为过忧,缮治城堞则曰不必徒费,督责将佐则曰毋庸多事。
独不知朝家牧之意,将假以爵秩,姑崇帅臣之虚名耶?
抑将整军修戎,屏翰王室,责以帅臣之实职也?
唐曹王皋观察江西,裒兵大选,群能著职,遂能挫李希烈之锐,使不敢南窥江淮
绍兴初李纲为本道安抚制置大使,整治城郭,围结军伍,威声隐然,群盗相继败降。
皋如,始可谓不负朝廷之委寄矣。
臣虽不材,无能为役,顾区区平时愿忠朝廷,尽瘁职业,则于二臣之事窃有志焉。
故今所陈,一以治兵选将、缮城弭盗为请。
其间有因本道利害而因及他道者,事势相关,不容不尔,伏惟圣明采择而施行之。
一、臣闻自昔外有敌国之虞则内必有盗贼之警,故诸葛亮与魏相持而孟获泸南刘裕举兵北伐而卢循建业
二者之患,常相因而起,一于禦外则盗贼得以乘吾之虚而为根本之害,一于备内则敌国得以伺吾之隙而为疆埸之忧,其为患均也。
然敌国在外,所攻者吾之头目,其来也可知;
盗贼在内,所攻者吾之腹胁,其发也不可测。
必先平南方,然后经营北讨,能灭燕入秦,而几无以制徐道覆之谋,然则盗贼其可忽哉?
国家南渡以来,州郡之兵日以削弱,一方有警,必移大军,然后尅之。
往者李全之乱与近岁赣、吉、南安之扰,皆取办于此。
然使疆埸无虞,则举备外之兵以平内寇,其谁曰不可?
今边事方兴,撤备无日,沿江诸军,列戍淮汉,以之禦敌,犹惧弗给,设不幸妄一男子窃弄耰锄于田亩间,沿边之戍既未可抽回,州郡之兵又不足深恃,此臣所为朝夕凛凛者也。
窃详思之,与其养兵而得以无用,孰若教之而责其可用?
臣所领十一郡,有所谓团结禁军者,盖诸道所不及。
其法选诸指挥禁军之彊壮者(年若干以下试弓若干斗、力弩若干力。),聚为一营,命曰团结,月增料钱一千,合诸郡祖额,凡若干人隆兴府一千人,诸州军各具实数。)
臣欲稍增其额,合一路为一万二千人隆兴府五百人,通为一千五百人,诸州军均添足数。)
日教旬阅,责之兵官
月按季拍,责之守贰
春秋二校,则于团结中择其年貌浸衰、(年四十五以上。)事业减退者,仍还元来军分,而于诸指挥中选少壮及等、事艺精熟者补其额,及委帅臣不时点摘按试,以考兵将官之勤惰。
其拣选不精、教练不熟者,案劾以闻,守贰不觉察,并行责罚。
如此则一二年间,州郡之兵渐趋精勇,此弭奸销萌之要术也。
然臣愚虑不独江西一道为然,凡在内地皆当思所以为不虞之备。
如臣言可采,乞下诸路一体施行。
〔贴黄〕臣窃观当今军政不修,兵力削弱,所至皆然,而师旅未解,盗贼将作,盖不待智者而后睹。
应劭之论汉,山涛之忧晋,其在明时,可为殷鉴。
今除两淮、川蜀、荆襄外,自馀八路曰浙西、浙东、江东江西、湖南福建广东广西,除江西见有团结外,其浙西等路皆当略仿其制。
浙、江东、湖南、福建大约各以万二千人或万人为额,二广则稍杀焉。
其选择教练,悉如臣今来所请,则此八路中禁军之可用者亡虑十万馀人。
平居以备盗贼,缓急以待兴发,非小补也。
又大军移屯如泉州之左翼,别创军分如潭州之飞虎、广东之摧锋、福州廷祥荻芦之属,及诸路帅司有亲兵去处,皆当责自帅守,招填及额,选其精锐,别为队伍,异其赏给,淬励而激昂之,合而计之,当不下二三万人。
武备既张,则奸心自弭,其视一方有急然后抽舟调大军,利害相去何啻什伯?
惟朝廷察臣虑远防微之忠,特命近臣详加裁酌,亟赐施行,不胜大幸。
一、臣窃考建炎三年金兵自黄州渡江,由武昌兴国,取间道以攻洪州守臣王子献遁去,遂入州城,寻破抚、袁诸郡,遍蹂湖之南北,然后北归。
所至攻杀,几无噍类,言之可为痛心。
今之议者大抵以江西为内地,殊不知九江兴国二郡前临大江,北望淮堧,才一水尔。
中兴初江西安抚大使实兼节制蕲、黄,盖以是也。
去岁之,敌攻黄州诸关,江右震动,本司承制檄调兵守江,仓卒间仅能发诸州禁卒千人以往。
夫以步卒守江,犹策马使耕,驱羊使载,其不胜任也必矣。
臣谓与其缓急调无用之兵以误事,孰若平时养有用之兵以待事?
江鄂二司,各有水军,窃闻边事既兴,多作步人起发。
江州在寨仅有见管若干(具实数。),而战舰可用者尤为亡几,鄂司所管,计亦类此。
借曰败衄之馀,事非昔比,然蜂虿有毒,其可忽诸?
况于鞑靼方兴,群雄交骛,先事之防,尤当加意。
臣愿明诏江州都统司及本州守臣,同任江面之责,其人船阙少之数,日下招填打造之。
意什之三分屯兴国管下富池等处,庶几风寒之备,不至空阙,江右一道,恃以亡虞。
所有鄂司水军,并乞一体行下措置,亦以什之三分戍武昌县
兴国江面元隶江司,武昌江面元隶鄂司,分兵防守,正其宜也。
如臣言可采,乞赐详酌施行。
〔贴黄〕照对鄂州武昌县黄州对岸,盖建炎间金人渡江处也。
臣尝以上流形势利害访问士大夫,有奉议郎司马括者,谓今之武昌县乃孙氏所都,而今之鄂州乃孙氏时之江也。
江夏去江虽近,然江北间阻颇多,敌人未能直抵江面(此项更问子细。),而武昌对岸止有黄州诸关,若诸关失守,则直至江上。
又其水面最狭,其形势与今太平州、采石略同,故建康戎司水军尽屯于采石,今鄂之舟师亦宜移戍武昌
臣虽未尝亲至其地,而以之说参之史册,及士大夫之知沿江形势者,多以为然。
往年尝为宣司官属,有三劄上庙堂,其一论武昌利害尤悉,今录以奏闻,伏乞朝廷并加详酌。
或未可举军移屯,即乞姑从臣请,以鄂州水军什之三分戍武昌,与江州兴国水军相与唇齿,其视荡然无备亦云远矣。
并惟圣明裁择。
一、臣窃见江西统郡十一,而隆兴实为帅府,诸郡所倚以为重,城郭甲兵之备,皆当整饬如法,然后足以壮观瞻而弭窥伺。
而臣到任之初,按视城堞,则其绵亘甚阔而倾圮最多。
寻加访问,有寓居士夫语臣,谓五代以前郡城广狭中度,南唐李氏谋迁豫章,乃始大其郭堞,郡之东湖本在郭外,至是遂包入焉。
绍兴初,故相李纲为帅,盖尝缩其北面,然其广袤犹若干里若干步(更契勘见今实若干里步。),按守城法当用兵若干人,兹岂易为力者?
今诚能按唐之旧,瞰湖为城,则城之四面,西北有江,其东有湖,天设之险,殆无以过,此豫章百世利也。
臣窃详其说,可谓至当,然缩城重事,未敢轻言,而圮坏已极,则有不容坐视者。
李纲缮城之时,其工费仰于公朝,其役兵调于属郡,时异事殊,不敢扳援有请。
而本府年来调度百出,帑庾枵然,傥必俟有馀然后兴役,则夏潦秋霖之馀,颓圮益甚。
沿江一带,居民岌岌,常有渰浸之忧,而城脚被齧去处多已摧陷,更遭一水,其损愈多。
近委江州钤辖杨禧相视,条具颇为详悉,如砌城面以防渗漏,作叶沟以通水道,用夜叉木以壮城骨,皆旧所未有。
臣今一用其说,第工费浩汗,未知所出。
稽诸旧牍,前帅臣沈作宾在任日,从本府拨到银若干万两,付安抚司桩管,充犒赏费。
今不获已,欲于上项银内权兑借若干千两,收买砖石竹木等物,及雇募夫工日下修筑,却从本府于收到诸色窠名钱内痛加撙节,旋次拨还,庶几城堞得以一新,少重帅府之体。
伏乞劄下遵守施行。
一、臣窃惟圣朝计安元元,思虑深远。
其在诸道,既有兵以备战守,又有将以主其兵,复置帅以护诸将,号令素孚,纪律素定。
一旦有警,将惟帅之所令,兵惟将之所使,以之战禦,无不可者。
自视事以来,讲求军政本末,乃知州郡禁卒多以供工匠,备厮役,事艺未尝练习,教阅秪为具文,则兵不足以为兵矣。
副总管,有路钤,有路分,又有州钤,有将副,下至都监监押,皆以主兵为职,而未尝知兵。
问其得官之由,或宗戚,或閤门,或国信所,或堂部吏。
其间岂无可用之材,要于将略鲜曾娴习,或饰文墨以自喜,或矜富贵以自娱,甚者阘葺废放,无所不有,则将不足以为将矣。
兵不足以为兵,将不足以为将,则帅之为帅,是亦具员而已矣,望其藩维王室,如古之牧伯,顾不难哉?
然兵犹可以阅习而精,将不可以勉强而学。
窃见近岁指挥总管路钤例赴台参,将副以下亦必从帅司铨量,乃许之任。
臣谓此仅可以察其年齿之壮老与精力之强否而已,必欲得知兵之人,则臣愿朝廷严其选择。
总管号为副帅,间尝以节度使为之,其次路钤、路分亦武臣高选。
今之环卫将帅之储,及诸军统制统领等官,亦多习熟军务者。
臣谓总管路钤宜于环卫统制中选其尝历战阵者为之,州钤将副其取诸统领将副之谙知兵事者,都监监押员多,不可悉择,姑从旧制差注年未六十之人,而责帅臣以从实铨量,毋使疾病眊昏者尸其位。
庶几州郡主兵之官渐得其人,平居精于教阅,缓急有所倚仗,非小补也。
或谓审尔则閤门国信之属何以处之?
臣曰为官择人则治,为人择官则乱。
朝廷傥忧此属之失职,固当置诸官閒无事之地,至于军政,安危所系,则不可以不择。
如臣言非缪,乞赐详酌施行。
一、欲乞通广盐于赣州、南安军,以弭汀、赣盐子之害。
按:时有献议通广盐于赣南安者,行下赣州知通同共详酌,未报而以忧归,不及上。明年春,蕲黄失守,其后朝廷改武昌寿昌军,略如所陈云
钱塘县学记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六、《鹤林集》卷三六、《咸淳临安志》卷五六、万历《杭州府志》卷四一
王畿首善天下,有辟雍,有頖宫,皆所以尊教治,达邦法也。
钱塘五代时,斗僻一方,其国险,其民碞,船车楫马,轻死好剑,率以武力竞。
维袭封君长,缘饰儒术,置择能院以笼络吴中之士,汔未有闻人。
艺祖皇帝迅扫区夏,挈钱塘舆地尽归职方,列圣丕承,陶以诗书,风之礼义,而后贤良方正之士兴焉,然学犹未暇建也。
庆历以来,诏天下郡县皆立学。
两浙路独杭与苏、越得置郡博士,增弟子员,如县无校官,则命令佐主学事。
至是,江以南彬彬多文学之士矣。
然附郭之邑犹未置也。
六龙渡江,驻跸于此,戎事才息,崇礼考文,内兴太学,外设庠序,大抵皆视开封
钱塘为邑,至绍熙间,令昉建夫子庙简肃公祥识之。
正朔款谒,春秋奠祀,则有其地矣,而黉宇尚阙,无以为属民读法𦲷校比之所。
顷赵侯欢来尹京兆,喟然作曰:「临安赤县二,先忠宪仁和已建其一,岂斯邑亦有社有民,而不知教耶」?
乃景冈相基,诹日庀徒,于县之东,得承旧寺徙他所,遂建学其上,命宰与丞巩耕及簿正王梦得相其役。
越三年有成,宫雍雍在左,庙肃肃在右,廷殖殖在中,门皋如也,殿邃也,明伦堂旷如也。
池疏为二,斋列为六,宿直之庐,公养之廪,靡不严备。
像设礼器,稍不应图法,则又仿京校取正焉。
士于是可以藏脩游息也。
是役也,簿正实始终之,则贻书潼川吴某,愿有述。
某谢曰:「《春秋》不书脩頖宫之义,何敢书」?
则又曰:「今遍州县皆先民记矣」。
某既不得辞,乃以得诸圣贤者而谂多士。
昔《毕命》之训殷士,曰「虽收放心,闲之维艰」,「不由古训,于何其训」!
孟子亦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圣贤设教,千条万目,只要人将已放之心敛而归诸己。
而学者悻悻然率驰骛于外,因物有迁而失其本心者多矣,矧囿于众大之区哉?
利欲之薰心也,奇巧之荡心也,纷华之悦心也,淫乐慝礼之接心也,宫室妻妾之动心也,一旦昼之间,知诱物化,牛羊之牧,鸡犬之放,其所存仁义之良,盖无几矣。
资质敏慧者,不过竞习科举;
而亢志于高明者,又不免蘧庐孔、孟而归宿老、释也。
然则何以长善救失而新美其俗哉?
《毕命》所谓收有德义之训焉,孟子所谓求有学问之道焉,非必取成于心,尊奉其精神,屏除其意见,绝学捐书,不稽古,不论业,而径以为是也。
为语邑之秀民,更请择于斯二者。
高观文墓志铭1055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宋景文集》卷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北省河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定州市
至和二年秋八月甲寅观文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尚书左丞同群牧制置使高公薨于京师之第,享年五十有九。
既闻,上震悼,趣辇降酹其寝。
既还,明日紫宸朝,出尚书右仆射制书告柩,赗币赙金系于庭,太常考行,谥曰文庄
冬十月己酉,克葬公于开封府开封县褒亲乡之原。
前此门人河东裴煜腾状来中山,取文志隧。
予与公游也旧,谊不得让。
哭寝门已,次其梗概曰:公讳若讷字敏之,生十岁而孤,侍母夫人,客汲郡
生事日狭,取粗完即已。
惟纵嗜于学,性警锐,过目辄记。
自周汉迄兹数千载,救革质文,娓娓能言之。
天圣初,以乡贡牒诣有司,声光闯焉,一日出诸儒上。
方天子委礼部取士,于是中山刘公筠大裒英才,得二百人,多海内选,公在第四。
彰德节度府推官,改著作佐郎,再迁太常博士
历三县,以办最称。
御史荐为监察里行,就改主客员外
进殿中,迁右司谏、直史馆起居舍人,留知谏院
刑部员外郎,知侍御史杂事。
于是数见上言得失。
蜀贾援外戚,得郎官、知蔡州
公劾贱丈夫乾没财利,不宜以私谒污二千石
内侍省大中人怙恩,声焰震赫,人争媚附。
公斥言其尤,即日外迁。
有诏累黍定尺,检制乐律。
法不合,争论连年。
公独以汉世货泉度寸,定古尺示诸朝,议者服其密。
言中书枢密院所与一统类,美风俗,今奏事离立,不改刻遽罢,不能究熟万几,宜复古坐而论道,使人自竭。
帝韪其言。
天章阁待制,益亲近。
礼部郎中,出为河东都转运使
召还。
丁母夫人忧,号诉愿尽三年
国朝两省外制而上有故者,卒哭辄夺哀。
有不获命,惨袍幞到朝就职。
自公得请,复遂著行服令,诏给实俸终丧。
逮除,尽还旧官,拜龙图阁直学士史馆修撰
吏部郎中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庆历七年春,小旱,上忧甚。
引公问《洪范》雨旸所以致休咎者。
公推原五事以对。
其议闳深博衍,上嗟叹之。
后三日,引拜公枢密副使
见便座,上戒以和。
公顿首言:「和无莫济者,有如乐焉,音异乃谐。
若可否出一,是同也,同则生党」。
时大臣执议见遌,故公谢及之,由是见谓为长者。
天下无事,常宿屯三陲,募兵不止,度支财益绌。
公议一切停募,料冗士以苏调给之残,诏可。
康定时,西鄙骚绎,东南多盗,始置宣毅兵,州悉有之,捍镇方夏。
士既饱衣食不事,悍不可制。
公曰:「是本欲制贼,今反自贼,何赖为」?
建择精锐者团籍北迁,以补戍人。
守臣争言:「士素骄,骤遣必乱」。
公固谓:「朝家威令整严,等辈孰敢」?
既徙,无一上干法。
工部侍郎参知政事
后二岁,由户部侍郎检校太傅枢密使
侬蜑袭邕州,杀守将
公曰:「南海可虞也」。
或谓未然。
阅旬,贼剽十馀州,乘流下番禺,入其外郛。
南军不习斗,部校争长,连战辄北。
贼遂张,啸亡命数万,岭南大疮。
公谓当遣贵贤将节度诸部,以番落千骑怖之,可禽也。
会大臣驰往,斩败将,鼓而南。
贼尽薄前军,顾骑出其后,惊以为神,遂大败。
南事平,帝议策勋,公欲让功臣,使得其处,即辞位,章五上,拒不省。
公请愈牢,帝重违。
又以公次当得宰相,虽解机务,犹以学士籍留自近。
公喜曰:「天下士不吾责已」。
公节分崖然,不与俗流,至浮屠神仙阴阳怪谲事,弗语也。
在禁中论得失,无少回挠。
及建白裁处,皆深自匿。
令出,反从人问所以然。
故献纳之益,初秘弗得详,久,知乃十一二。
常谓承平久,吏忽事厖,必峻法治之。
管夷吾、韩非责名实,赏信罚必,术最近,与儒家相辅,长利可兴云。
公之次行军约束敕,白罢内降封拜,外戚不可辅政,皆著后法。
执官尹不建节,谓具丘将屈贼自容,卒论死,谏止数赦,盖略施行所谓者。
辅政七年,洁畏自将,和傅内外。
谋议有不尽如素,或蕴诸内,绰然尚有馀。
然未尝以不如素自解,亦不以有馀矜诸人。
故仕虽贵,忌者不媢;
已去位,间者不容訾;
没,而士君子泣相吊也。
公善观书,反复研讨,必得其意乃置,不诞漫莽卤贮之胸中。
所学邃而该,殆不可及。
所著文章二十卷,善文辞者贵之。
公累官摄领难悉著,掇其显者,待制时,假节京西,为安抚使,在台兼理检使知贡举再,使契丹一,知审刑院一,领吏部铨、三班院各再,侍经筵二,特召进读者一。
开国公,阶光禄大夫,勋上柱国,邑二千八百,实户六百,功号自「推忠佐理」换「推诚保德」。
大较如此。
曾祖讳某,赠累太师
祖讳某,仕为崇仪使
考某,官右侍禁,并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封祁国公
曾妣王夫人、祖妣马夫人,妣阎夫人,启魏、晋、秦三国,为太夫人。
公娶太原王氏,封某国夫人
生五男子。
彦辅东头供奉官
保衡
安石
吉甫大理评事
元规太常太祝
初,公在庆历时,葬二令君于开封县之吹台乡,地稍庳,公恨之,将改卜。
及是,诸孤迁二令君柩与仆射同茔,以昭穆为位,公志也。
凡人见今世杰才卓行,其于奔走向服犹未闻如古人之贤,何欤?
不得见而愈贵也。
使千岁后视今为古,予知有藉公风烈者。
长想太息,恨不得操鞭彗从公后以快其慕,为果不疑。
铭曰:
高氏自渤海,徙占河东,为榆次人
世潜德弗融,久乃发祥,逮公大昌
以孤童奉母,羁旅京辅。
轧出陋贫,化为伟人。
由御史谏官,健健敷言,事有固争,不市直取名。
我完吾履,弗授弗倚。
一辞寤主,直都贵位。
愤俗陵迟,令敝法刓。
遂弛必衰,或悼后艰。
自公佐王,辅乾为刚。
不假借赏刑,以新故章。
引荐俊良,惟力孜孜。
斯谋斯猷,外莫闻知。
澹于荣宠,峻节是甘。
去位甚易,如肩释担。
迩英之游,惟经术是毗。
巷无密轮,奥无媵袿,谁市其门,谁侈而室。
闻公之风,可以自律。
秦国多疾,公自调治,方剂天悟,亲向寿祺。
公之属疾,自诊不可治,召见诸子,遗训逾厉。
殁无以私,敢丐诸天子。
天子贤之,嗟我师臣,显卒光哀,滂漏厥恩。
予闻于古,曰仁者寿
公不六十,斯言叵究。
有宰皋如,有树岑
公安是居,千载不渝。
陶朱公嘉祐中 宋 · 吴处厚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一八、《会稽掇英总集》卷一七、《嘉泰会稽志》卷一一、雍正《浙江通志》卷四五、光绪《诸暨县志》卷四
穷之与达系乎命,用之与舍系乎时,得之与丧在乎天,去之与就在乎我。
四者,古君子出处之大节,而公皆得而兼之,不亦智矣乎!
公之事业,最详于《国语》、《史记》、《吴越春秋》。
当是之时,越与吴相持几三十年,吴常胜,越常败。
吴譬则虎,越譬则鼠。
吴譬则狼,越譬则羊。
句践之命在于夫差掌握中数矣。
公力与皋如、计倪、诸暨大夫种诸臣间关险阻,未尝少变其节。
乃说勾践卑词重币,顿颡屈膝,籍其筦库,质其妻子,为吴奴虏,及囚石室,又说饮溲尝恶,以媚夫差
夫差不悟,乃伐齐而赦越,复贪与诸侯会于黄池
及越焚姑苏,入其郛,犹与晋公午争长,不以为恤。
既而民疲岁饥,祸稔数极,公卒与越之君臣因其困、乘其敝,一举而灭之。
故曰「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此之谓乎。
君王之耻既雪,霸国之业已成,则邑万户、禄万钟,为师尚父,宠之终身,固其宜也。
公独不然,以为功名不可以多得,富贵不可以长保,瞥然轻舟,飘然五湖。
投绅笏柴栅,弃妻孥敝屣。
冥冥而飞,汩汩而逝,网不能絓,缴不能弋,乌喙虽长而不能啄,属镂虽利而不能割。
存耶?
亡耶?
死风波耶?
葬鱼鳖耶?
泛溟渤,登蓬莱,而遂羽而仙耶?
俱不可得而知也。
徒使越人爱之不忘,念之不足,铸金而礼其像,环地而封其域。
与夫贪权冒宠,市祸贾患,而遂脂鼎镬、血刀锯,为鱼为肉,为菹为醢者,岂同年而语哉!
余尝按之图经,得公庙于诸暨陶朱山下。
俗说公本诸稽人,今净观院即其故宅也。
乡曰陶朱之乡,岩曰范蠡之岩,井曰鸱夷之井,皆以公而得名也。
年祀夐阔,不可得详。
庙宇庳窄,坏不治。
属岁荐饥,民又乏飨。
余尝至其下,徘徊观览,恻然于怀者数四。
盖碑者,悲也。
君子所以述往事、悲来今者也。
因书以为吊焉。
其辞曰:
越山叠叠兮越水环环,公有庙貌兮山水之间。
屋其三架兮门鐍户关,庭墁不治兮鞠草衰菅。
豚蹄乏飨兮岁歉民悭,香火阒冷兮巫休祀閒。
颓廊哽雨兮古木号寒,饿鼠昼啸兮饥鸦冥还。
功磨日月兮名揭丘山,遗像可挹兮高风莫攀。
我来怆古兮愤泪一潸,秋色著树兮霜叶初殷。
青史传信兮灼不可删,千古万古兮云痴石顽。
祭外舅兵部杜侍郎1095年11月28日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八、《鸡肋集》卷六○ 创作地点:安徽省亳州市
绍圣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第五女婿承议郎、充秘阁校理通判亳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武骑尉晁补之,谨遣外孙女晁氏十五姐湘,以清酌庶羞之奠,敬致祭于故修撰、侍郎丈人杜公之灵曰:补之少日,愚无师闻,闻诗与礼,于我先君。
先君为言,公孝而贤,汝长而师,则公莫先。
从先君南,年十有五,方舟兰陵,遇公于旅。
会先君出,出拜侍公,笼凫于阶,翛然异容。
曰此何为,玩物丧志,若斯其年,一日千里。
念先君语,竦然起惊,公严而和,导我以情。
却后五年,初随乡举,过公濮阳,与坐笑语。
谓为可教,而不瑕疵,申以婚姻,眷言自兹。
归宜其家,惟公淑女,使寡悔尤,亦公女助。
公仕浸显,官常百秩,禄仁其宗,逮孤与疾。
堂堂在廷,如皋如夔,至其胸中,百不一施。
谓公仁人,宜寿宜贵,何辜于天,而不憖遗!
国士之丧,国士之哭,失声相骇,迨于僮仆。
呜呼哀哉!
人谁不死,死谁则哀?
哀在哲人,匪婚姻怀。
念公自养,后己先人,公疾而忧,公非爱身。
众雏堕地,则各有命,矧公贤子,而忧不竞?
生无世累,糠秕纷华,没反其真,孰为我家?
谓公之知,进乎此矣,此言之闻,公悲可止。
念公之女,毁不图生,去五百里,勉之使行。
一官所撄,奠不亲伛,有娈其笄,公外孙女。
庶几平生,御此酒脯。
呜呼哀哉,尚飨!
秘阁提刑侍讲正言陈公墓志铭咸淳四年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三、《鬳斋续集》卷二二
淳祐甲辰,大政改纪,朝方留意人物,公时有声于湖湘矣。
丙午游克斋独相,公以体量江湖盐事禀议尚书省,甫至,条上三说,皆前相施行旧弊也,庙堂是之。
既又述建阃之议曰:「国初虽收藩镇之权,而重边城之寄,所以艺祖之世,西北帖然。
淮西诸城,日困于敌。
谋国不思变通之策,如靖康创四辅,建炎置镇抚,徒曰昔人刬方镇以为郡县,今不可割郡县以启强藩。
桓温、苏峻疑当世之人,而不以羊祜、陆逊期文武之士,非识时之论也」。
克斋喜,书其纸尾曰:「此论甚伟,国有人矣,终当用之」。
除公左帑
甫升辖而游去,安晚相矣。
于是迁六部门,未几遂除监察御史侍讲
丁未七月也。
初进讲,穆陵曰:「知卿不求人知,此朕所亲擢」。
公顿首谢,圣意盖欲用公矣。
第一义及郑签枢,又言史宅之之横。
时史以宇文融故知求媚于时,遣使四出,名为括田,委信王畴,为害西浙。
公议籍籍,谏垣抗疏,柱史直前,史为掩护,犹得外补。
公乞覈其赃,重加镌斥,朝论壮之。
在台一年,其所弹击皆天下所不与者,每奏必行。
且言:「大臣不持大体,内而筦库小吏,外而监司末属,骈填光范之门,中书紊矣」。
人尤以为难言。
戊申十月,除右正言,仍兼侍讲
公条陈弊事愈力。
时史已在枢府,媒蘖尤甚,以言事之臣多侵贵近,指公为植党,除大理少卿,不拜而去。
己酉闰二月也。
明年,除江东宪,再辞,始就职。
踰年辛亥,以部内有簿李某,当路倩也,夺浮屠田亩数百,郡欲媚以畀之,公不可,移文追索急,李毒于朝,免。
宝祐元年十月主管明道宫,抗章引年,以直秘阁致其事。
十二月二十一日,以疾终,年七十一。
朝散郎
公讳求鲁,字质甫嘉定癸未进士
自为小官,恪然有守,所至得誉,且皆有劳效可纪。
初调临海,郡罹巨浸,瀰漫城郭,死者相枕藉。
猾商乘时聚群不逞,详为暴,邦人大恐。
守以属公,公不动声色,捕三十馀人,一讯即服。
闻于朝,以弭变于未形,宜厚加赏,非公意也。
再调汉阳教官,朝论皆言有劳不录,何以劝,特改承奉郎,丞处之丽水
伪券之狱,诬连大家,鞫者欲以尝贿吏实之
公曰:「平民被诬,惧祸求脱,此亦常情。
事求其当,不可以此为疑,请精诘之」。
其人果无罪,至今像公祠之。
知福之闽县,郑府家僮逐吏入县廨,公执而杖,毅斋称其能,益以贤公。
东畎曹帅辟公机幕,敬之如宾友。
继帅意一徐公以公族日蕃,郡稍不给,议请祠牒以济之,公适当笔。
知宗暴人怙艺妄作,素与帅不咸,且嫉公守正,倡言有所裁抑,嗾宗子鬨公家一空。
公曰:「国无纪纲矣」!
拂衣去。
道富沙,铁庵方漕留辟建倅,公辞焉。
会堂中有诵公贤美者,时宰曰:「得非前知宗所恶者乎」?
通判澧州
杨大异以职事忤孟制,改它郡,朝旨俾公摄之。
公尤不屈,事有不便于民,争不直不已,孟反敬惮之。
堂禀之命虽以此,亦不专以此也。
然公虽以廉介名于时,而学问有渊源,独歉然自下,不少炫其长,故知其贤者多,而知其学者少。
永嘉诸儒,自薛常州、陈止斋以《周官》六典参之诸史,讲求古今损益异同之故,又考本朝文宪相承、所以垂世立国者,欲正体统、联上下,使内朝外廷必别,大纲小纪必严。
与夫取民、制兵、足国、厚下之法,随事条理,期为长久,以今准昔,而不为好古之迂,本末明究,要皆可行。
公谓礼乐颇得其传,每慨前修曾未及试。
以身为宪谏之臣,感人主知遇,欲朝廷仿而行之,故诸所进言,如曰谨微,如曰仁必兼知勇,如曰务实,如曰举要,固无非格心之大者。
至于整齐世故,扶补罅敝,先后条上,十馀万言。
大抵以会计必令为一书,内帑必制于冢宰
兵民政分则体统失,宫府情隔则祸患生;
取士未能复古,必回所习,以养其心;
予民未能如古,必求所苦,而去其害;
和籴抑也,预借欺也。
又言:盐入渐损者,众争利之,当严于诸阃;
楮价愈下者,国自轻之,毋徒以强民。
人才之乏,实原于士习浇;
民力之困,实原于国用窘。
成周远矣,国初非所法乎?
某病某源,某證某药,其言皆有关系,未尝轻摭浅微。
通而不拘,详而有据,凿凿然如谷粟可饱,而丝帛可暖也。
且曰:臣非不能抗高论以邀虚名,盖救时变通之道毋急于此,精粗皆学也。
陈之奏篇,著之讲义,又时因进故事而及之。
穆陵亦嘉其忠恳,而势孤谗胜,迄不得少行其言而去,惜哉!
士患无学,学成矣,患于不得言。
居可言之地,而遇可言之主,竟亦止尔,惜哉!
公之季公汲,自号玺斋,与叶水心、钱白石游久,公磨砻其间,故毫端极细润,言论纤悉,洞识体要。
余初交公于朝,及公持节来番,余备数治事,与公相从几一载。
析理论文,句句中肯綮,郡刊《艾轩先生集》初成,公得之甫三日,俄语余曰:「艾轩之学异于人矣。
其于古今书,上下数千年,事无大小,如珠贯而绳引」。
余为之竦然曰:「吾侪读此书者多矣,未有能为此语者,况一日而得之」。
益知公之不可及。
辛亥冬,别余江岸,时丁为番倅,初擢江西分司渎山素奇遇之,丁亦自许以必见用。
公私语余曰:「此轻薄小人,他日必自祸,但愿朝家毋为所误尔」。
公殁数年而丁败,每思公先见之明,曰:先见之明,虽老泉《辨奸》,亦不过是。
公葬所居后山已十三年,咸淳戊辰,其子为吾郡理曹,乃以铭见属。
余曰:「我铭也乎哉」!
遂抆涕为之。
公家本居闽,七世祖徙,今为乐清人
曾大父师禹
大祖说,与詹事王梅溪为友,号八叟
父泳,以公贵,赠朝奉郎
娶魏氏,继戴氏,皆安人
子二人:子崇,理曹也;
子嵩,今为某官。
孙一人,竺孙。
其书存于家,有杂著、奏议、讲义、故事共若干卷。
铭曰:
公始来闽,我未及识。
人言公贤,喻以金石。
暨游湖湘,声俞藉藉。
既召而来,献言千百。
相曰伟人,伟哉此画。
公留未几,晚登宰席
每语奇公,曰不易得。
峨豸之除,帝所自择。
时有要人,怙眷强愎。
抗疏力弹。
并及其客。
人皆比公,凤鸣麟获。
公虽慈和,守义正色。
或忠或邪,靡不别白。
上知益深,付以言责。
公慨于□,如医视疾。
曰上圣明,扶世何策。
生平讨论,得自陈薛。
出而试,敷奏历历。
匪汎匪迂,以今准昔。
针砭其源,随證区析。
约以规绳,质之典籍。
谓此不明,无以立国。
公虽忠勤,谗者在侧。
何憾于公,实世之厄。
我思若人,有言有德。
非以交情,为之恻恻。
皋如之藏,苍崖古柏。
其以斯铭,大书深刻。
忠州文学赵君墓志铭乾道二年四月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方舟集》卷一六
赵君讳樗年字难老一字子寿,世为蒙阳大姓。
其先名骧者,以《卧龙赋》擅名,朝廷复词赋科,人犹指为卧龙。
赵氏父子世习此科,时出其长以倾蜀士辈,学者亦乐从君父子求指教,为场屋绳墨。
君之父录事参军以是登科,君亦以是为乡首选。
尤长于《春秋》,其说破凡例,得注以尊圣人之经。
尝曰:「优柔厌饫,用心如是足矣」。
四荐该免恩敕,补忠州文学以卒。
士论屈之,以君负有用之学而跼于程度之文,挟可施之才而踬于寂寞不试之地。
至其穷性命,蹈仁义,孝友温裕,浩然冥心于道,而廓然达识于万一,不以荣辱得失累所守,乃反不逮下寿。
岂天所以畀君者自有理,而君所以自取者庸彼易此而相为乘除乎?
年五十五。
卒以绍兴三十年五月,葬以乾道二年四月某日,墓在某地。
曾祖某,祖某。
父某,汉州录事参军
娶王氏,贤良之孙女。
二子,恕、愿。
四女,皆适士人。
石曾识录事参军,因得交君为文字之友。
席公益成都,范公埙、鲜于公翰为漕,君父子与二漕中表亲,游诸公间,甚得俊誉。
席公称其文,李寘欲馆致之不能。
石来官成都,则君皤然鬓矣。
自号「广莫野人」,且曰:「几与故旧相忘,况怀刺他谒乎」!
家藏千卷书,自丹铅钩提,至老不衰。
精于古律,诗多奇语,至其他文皆有法,成集藏于家。
恕以《春秋》世传其学。
铭曰:
草衣提贽何必径,三年奏篇士莫聘。
酬未当价夫何病,脱然幽栖见天性。
廉江东逝圭璧莹,皋如填如铭所敬。